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楠勾着杨任的肩膀向自家马车行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被他衣襟上的风毛贴着脖子，杨任感觉的出王楠穿的是件及其昂贵的冬衣。

这狗大户，杨任心里鄙视一声，普通人家能有件像样的棉衣穿就不错了。

临近马车，等候在一旁的小厮快步迎上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暖手炉递给自家少爷。王楠接过后直接塞给了杨任，自己并却起双手探进小厮怀里捂暖。小厮脸一红，没有闪躲。

杨任催促了一声，快走，就率先爬上马车，进去之前回头又看了一眼小厮，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这要不是个小丫头，他这双眼就可以抠掉了。

臭不要脸的狗大户，杨任心里又暗暗啐了一句。

刚坐稳，杨任的注意力就被车厢中间散发着热气的围炉吸引了过去。围炉散发着淡淡的光韵，其上热着一壶茶水。杨任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这东西是件法器，师父给他看过类似的东西，普通人家几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起一件的稀罕物。

王楠这时也进了马车，在杨任身旁并肩坐了下来，马车也随之向着内城方向行驶。随后他麻利的从角落的抽兜里摸出两只茶杯，拎起围炉上的茶壶给杨任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说道：“不赖吧，任子。这可是老爹书房里的宝贝，昨晚落了雪，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讨来的。”

杨任一手端着茶，盘坐的膝上放着暖手炉，将另一只手伸向围炉。感受阵阵暖意传来，等杯中茶水稍凉，送进嘴里抿了一口，随后惬意的长舒一口气。

王楠脱掉鞋子，把两腿伸直，双脚直接搭在了围炉上，端着茶说道，“这东西能煮茶烫酒，却不会伤人，奇妙的很。”

杨任回味着刚才滚烫的茶杯触感，把手往前伸了伸，确实温暖又增加了几分。

“你这家伙昨晚没洗脚！”

随着围炉的光韵，一股足够杀人的陈年酸菜的腐味在车厢内弥漫，杨任扭曲着脸惨叫着爬到车厢的帘子边，把头探出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走在马车边的小厮被吓了一跳，杨任不好意思的回手摸出暖手炉还了回去。对方愣愣地接过捧在手里，随后看到自己少爷也探出了头冲自己一乐。

随后王楠将杨任强行拉了回去，幸灾乐祸地说道：“昨夜回去得晚，又跑了一整天就早早睡了，否则怎会被你知道为兄这神仙难挡得玉足威力。”

被王楠纠缠着，无望得到近在咫尺新鲜空气的杨任憋得面红耳赤，最后嗷唠一声，向后一滚直接钩住了狗大户的脖子：“我掐死你！”

两人嬉笑打闹中，马车进了内城。

漠关城三景之一的芙香楼，建立三十多载，在当地乃至整个凉州的名气都远教坊司。一来是边境之地没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二来就算从别处发配而来之人，多半熬不过路上的苦难，所以自然比不过手段背景都要狠辣许多的芙香楼。据说芙香楼靠山是某位京城的实权王爷，初代当家曾是王府的首席客卿，于是不管是上任，上上任城守，还是偶尔路过的巡查使都给足了芙香楼面子。

虽然落了一场大雪，但内城因为繁华，富裕人家多有家丁仆从早早起来扫雪，又因为处于护城大阵阵基上，受灾情况较轻，此刻路上已不见积雪。

“千年未遇啊。”一锦衣蓄须的男子站在同是漠关城三景之一的熙舒斋某座楼阁的窗前感叹到。

这座被城内百姓叫做西书斋的建筑与街对面的芙香楼建于同一时期，本是要与芙香楼一争高低，结果差点把上下百口人命都赔进去。后来因无人敢接手被当时的城守收公后改成了漠关城官办书院，原本作为娘子们的绣楼被改做藏书阁、观星楼，几个小院全数打通，自称一景。与对面芙香楼不同，平时也允许城中百姓在不打扰学子先生的情况下入内参观。当然这些几乎与外城穷苦百姓无缘，而参观者也大多因为芙香楼消费过高，想在西书斋的临街楼阁借进一观。

当然，此时感叹的男子绝不是寻常百姓。只听他身后坐在书桌前，捧着一部竹简的人搭话道：“也得亏城中大阵依旧运转，否则如与城外一样，昨夜外城就不知会冻死几人了。”

“若不是犬子半夜叫冷，等老夫察觉，今日怕早已风邪入体。”

“呵！”桌前人轻呵一声，他这老友别的都好，就是爱子逾溺。

“嗯？”锦衣人看向窗外的眼神一禀。

“嗯？”桌前人疑惑的来到窗前也向外看去——城守府的马车缓缓在芙香楼前停下，车上下来两人勾肩搭背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锦衣男子无语的问道，“芙香楼现在竟白日宣淫了？”

好友侧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桌前，继续拿起竹简，“听说为了赏雪，今日要搭暖棚喝甚雪酒，大清早就有杂役奔走往各处送帖了。”

男子继续无语，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友，问道：“她们也给你下帖了？”

“这叫什么话？”中年书生捧着竹简的手一抖，好友这一句话实则是在损他是对面妓子的裙下之臣。

锦衣男子踱步来到书柜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早已沏好的茶杯，“你就不怕和自己的学生，我家犬子一起当连襟？”

啪嗒，竹简书被摔在桌上，中年书生气的吹胡子瞪眼，起身拉住自己好友端着茶水的手说道：“走走，咱们一同去，让你父子也当一回连襟。”

“哈哈哈哈，”不惑之年的锦衣男子放下茶，顺着好友袖子随手一撸，抓出一份请柬，“同去同去，我也正想见识见识这三十年来未有一人卖身的芙香楼是怎样一个销金窟。”

此时，芙香楼。

杨任手里抓着的瓜子全都洒在了地上，王楠从一众丝巾堆里扒出双眼，两人同时惊呼道：“王阿吉！”